东古湖的候鸟 作者供图
客至
文/周自然
古人靠水而居,勤而知足,以獭为邻而不欺,见雁北迁而不舍,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廿四节气间,过着宜我宜它的一生。
跟着大雁去迁徙的志愿者,就是这样的古人。
时值立冬,寒潮来袭,天鹅大雁也趁着气流大规模迁徙到南方来了。
洞庭湖的客人到了。何树林老师多次问我什么时候一起看鸟。
今天周末,终于见面,两人驱车前往采桑湖转一下。
说说亦师亦友的何树林。
20世纪90年代,我在君山农场工作,何树林从黄盖湖调到君山,从此相识。黄盖湖是赤壁大战古战场,温文尔雅的他,一口浓浓的湘北口音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多年后再相遇,是在长沙某摄影器材店。这时我才知道他是一个资深摄影师,中摄协会员,君山区摄协主席,退休后热衷于公益。
他得知我在做候鸟跟踪,邀我一起关注濠河的反嘴鹬。入群后才知道,全国各地的很多观鸟人都通过他的“濠河鸟讯”了解洞庭湖。
也是从那时起,濠河周边先是建大型游乐场,建洞庭湖博物馆,建“岳飞水寨”钓鱼基地,把惊艳于鸟圈的“濠河鸟浪”,逐步毁灭。因濠河建成养殖垂钓基地后,高位保水,再无滩涂为反嘴鹬提供食物,只有少量鸬鹚、白鹭栖息。
文质彬彬的他,曾经多方奔走呼吁,但是起不到一点作用。这次我二人再到濠河,见不到一只反嘴鹬。
即使劳而无功,也没有阻止他对洞庭湖的热爱。虽然他手术初愈,一定要陪我到采桑湖看鸟。
看到湖面数以万计的野鸭群起群落,他给我讲起他小时候的黄盖湖:他的父辈在湿地用芦苇垛做伪装,投喂细狗引诱雁鸭过来抢食,趁机打猎。
他说,他的老家是临湘江南镇长江村,这个村自明朝末年以来就靠打猎为生,并形成一整套的狩猎技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一技术发展到鼎盛时期,因政府要用大雁等鸟出口创汇。
20世纪50年代末,北京电影制片厂在录制岳阳《狩猎东洞庭湖》的加演片,所有参演的演员就是长江村的猎民,其场景设在岳阳县的鹿角与君山岛一带,导演就是他的伯父。
20世纪60年代,此加演片在北京被苏联大使看到。大使一是惊叹洞庭湖的奇美风光,二是惊服岳阳人湿地狩猎技术,曾派参赞到岳阳与他伯父见面,想引进这一技术。提到要见影片中的那只“灵犬”主角,并合影。后因中苏交恶,这一计划中止。
“细狗追雁”一定是他记忆深处的乡愁,以至前几年他一直动员周利和老师和我一起恢复这个非遗项目。他说可以诱而不捕嘛。
我拒绝了他,但他仍不灰心,甚至打报告给政府,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见面,再讲起“细狗”项目,他说是搞不得。鸟的领地,一旦人进去,就破坏了,就像濠河一样。
他默默地跟我一起清洗“跟着大雁去迁徙”一号碑,向一批一批的游客解说立碑的意义和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热情为他们拍照。
我与何树林(左)在清洗“跟着大雁去迁徙”一号碑
后来他跟我说,你说这个保护区,阻止外人打鸟钓鱼破坏湿地是对的。但是这些山东、长沙的游客,慕名而来,想到湿地里去体验一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呢。
何树林,就是这样的一个古人,他不厌其烦地接待洞庭湖的客人,包括人和鸟,为了“濠河鸟浪”,他还痴情地组织志愿者投喂玉米,辛劳回报洞庭湖的客人。
他又那么痴心地支持关注着跟着大雁去迁徙活动,去年“你好勒拿河”北极跟踪活动20篇报道,他一篇不落地细读,仿佛要知道远嫁的女儿,在他乡的生活是否称心如意。
跟着大雁去迁徙,需要轰轰烈烈,人山人海吗?非也。
一枕清霜,一个背影,足矣。
周自然,网名大雁去迁徙,湖南省作协生态文学分会会员,“跟着大雁去迁徙”全球候鸟跟踪守护公益活动发起人。专注于候鸟栖息地和鸟道保护。
来源:红网
作者:周自然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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