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的蓝鸟

文/谈雅丽

一只蓝鸟飞越我的梦境。梦中的蓝鸟，蓝莹莹的羽毛，在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芒。蓝鸟抖动翅膀，飞飞落落，最后竟停在我的手指上了。

在中国古神话中，蓝鸟是代表吉祥的神鸟，被视为传递幸福佳音的使者。此刻，它歪着伶俐的小脑袋，眨着黑漆漆的圆眼睛，通红的小嘴，叽喳鸣叫。我听懂了，它是想带着我往古苗河上飞。它的翅膀扇动起一场蓝色的小风暴，在荡起的涟漪处，清碧的古苗河水，映照着它蓝色的倩影。

古苗河碧水潺潺，两岸是青山峡谷，悬崖峭壁，层峦叠翠。蓝鸟飞过之处，一片翠绿的山野悄然生长，一条清澈的河流浪花飞溅。我仔细端详，手指上的蓝鸟是那么美丽，仿佛带来了一个将醒未醒的美梦。我在想，也许它正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古苗河和清水江幻化而成的，是我心中得以永藏的蓝色幻影。

在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明月当空，星子低垂，我和友人沿着古苗河行走，一直走到了高山深处的洲上坪村。在这座幽寂的山坳里，我仰头看见满天星辰，它们一颗颗地掉落在某条溪水中，使溪水流光溢彩，闪闪发光。古旧的木屋前盛开着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在夜光下散发扑鼻的清香。屋子旁边有一树桃花开得粉嘟嘟、香喷喷，我还看见了一树紫玉兰，没有叶子，花朵如向上仰起的簇簇火炬，紫花开得铺天盖地。我听到了溪水声，在弹奏着一曲美妙的春之夜。友人说，这条溪水是古苗河的支流，村民都叫它蓝溪，像蓝鸟一样美丽的蓝溪。古苗河是花垣山中最清澈的一条河，又名花垣河，它与清水江汇合后，经酉水入沅江，最后流向了洞庭湖。

在另一个春风吹拂的清晨，我们来到清水江畔的茶峒，这是一座“一脚踏三省”的古镇，是沈从文小说《边城》中翠翠与二佬爱情故事的发生地。从文先生在书中称其为白河，他写道：“静静的河水或一深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计数。”我们在江岸漫步，看到阳光温柔地打在清水江面，江水围绕翠翠岛分流后又合为一体。岛上绿树成荫，缭绕的水声使从文先生笔下的这座水畔小镇如诗如画。群山环抱的小城，吊脚楼和往来的游船倒映于江水中，田园牧歌般的清溪、树林、深巷、渡船、苗家阿哥阿妹。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街依山就势，古朴幽深，我们在清水江上坐拉拉渡，看水码头和红灯笼摇曳的街巷。这里的老街、住民、烟火气，还有小桥流水般的慢生活，古老和浪漫的气息从古镇散发出来，我在清水江清澈的流水中，找到了那只蓝鸟，找到了一处令人魂不守舍的世外桃源。

这是我行游花垣，在它的母亲河古苗河和清水江上感受到的清新与美丽，仿佛梦中的蓝鸟沿着河流在飞，它把吉祥如意带给了花垣，带给它满山满野的宝藏，更带来了青山碧水。

花垣，这座地处湘、渝、黔三省市交界之地的山城，矿产资源丰富，“东方锰都”“有色金属之乡”都是它的美称，已探明锰、锌、页岩气等矿产20余种，其中锰矿藏探明储量3100万吨，铅锌矿藏探明储量523万吨，锰、铅锌矿储量都居全国前列。尤其以湖南花垣、贵州松桃、重庆秀山为重点，有中国“锰三角”之称，电解锰产量一度占全国的三分之一，这都是它得之不易的宝藏。

（节选自谈雅丽的《手指上的蓝鸟》，全文原载于《生态文化》2025年第1期。）

谈雅丽，中国作协会员，常德市作协主席，湖南省作协生态文学分会理事。曾参加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鲁院36高研班学员。出版诗集《鱼水之上的星空》《河流漫游者》，散文集《沅水第三条河岸》《江湖记》。曾获湖南青年文学奖、华文青年诗人奖、丁玲文学奖、丰子恺散文评委奖、湘江散文奖、冰心散文奖等多个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