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梦谣（组诗）

作者丨丘文桥

致异木棉

今年盛花期比往年更赶早

在民族大道的车道畔

那棵异木棉和旧年一样矗立。在江边

与蓝色的天空形成对比

整个枝头仿佛被锦绣覆盖。那么张扬

像对一生做总结

坚韧的另一端，是家乡长年绿叶成荫的

竹子，招摇从春天伊始

她们所站立的村头已成了废墟

房屋是完整的，却也是空的

我还能记得叫不出名的老头眼里

和那个小女孩惊恐地看着我的眼神

随我回乡吹进竹林的风

多想把他们拉到这棵树下

这棵静静矗立在繁华里的异木棉树

一棵，时刻把得意披在身上的树

相对于傲慢的汽车、目不斜视的人们。也许

他们更懂得欣赏这绝色的繁花

人世间

当我还想用一首诗，仅仅数行的短句

行走于路上的文字，来表达关于哲学的思考

任由眼神里涌出叹息和闲暇

我一定羞愧于梦想，来源于少年时期的

路过罗马艺术展，惊醒了一座雕像

从弹起的烟灰，形同烟灰的

宝座上的克瑞斯，多么遥远

遥远越来越近，烟灰也

重新回到具体的原形，第二次化灰

震撼略逊于前一次

美丽的梦想，由憧憬演绎成梦想

花枯萎了，芬芳依旧放肆地消散

如我浪子一般，处处游走

无处归宿

不需要回头，我爱上的还是相片里褪色的人

倾泻在我的怀里，是那些执拗的追随

扮演成时间的蚂蚁，穿过我

让豪情此起彼伏，始终绕过贫血的呼唤

你不如清晨的大雾，把清晰的命运

收拢在一起，随时耳目一新

念念不忘，又难以继续

我把正在歌唱的万物复苏曲

把呐喊到大地战栗的膜拜送给你

把不知深浅的春天送给你

寻常得如歌如泣

未落

我说的是邕江边上的夜

虽然是秋天，今年春天开始成熟的树叶

依旧悬而未落

眼前泛起的光亮，和江对岸的一致

多么谦卑的倒影啊

又那么急切地要奔赴我

随邕江的水波

时间像沙子，漏过夜风

习惯了把沙和风揉成扑在脸上的

最终失踪或者消失了的

那一片似落未落的树叶

隔着一条江的繁茂

深刻，凛冽

沿江一路枯黄

却独自翻卷

幻火

某天。某场合，初遇芒种的雨

有一点节气，汇聚出浓郁的乡村风情

既然大多数的人都知道

会有什么好消息，相距不远

雨水抹过脸颊

童谣被涂上了颜色

和火热合影

颜色却不一样，有的深，有的浅

想起即将会出现的某一个陌生人

出现在某一天的某个场合

路变得越来越狭窄

后续的故事没有完

在失敬的言语之间

掺杂了一点难堪

比如和这样下大雨的季节有关

空洞如万物穿过身体

贩梦谣

热爱思索的人

会在梦里，不屈不挠地交换

现实中抵达不了的地方

万物沉睡。雪覆盖了欲长未长的嫩芽

窗帘遮住了往远处眺望的意念

离乡外出会找衣锦还乡作为布景

与任何可以洞见的事物比较过

高高低低，远远近近

转移已经不被允许

安静的光芒会忽略掉约定

哪怕稀释一点都不可能

然而，镜像里的有很多折返

沉默、肃穆、冷峻

把你吵醒

回忆颂

把甜蜜之类的话题撇开

树影倾斜，一场风刮来了极冷时刻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过程

不同角度的立意，赞美都恰到好处

我把这些当成了秘密

并非出于拒人千里之外

很多搁浅在杯子里的老酒

渐渐迷失：

流放了的乡愁

有温度的月光

静止的视觉

这些常识显得多么累赘

对普通人来说，装进梦乡里的

花蕾。都迫不及待

无声诗

疼痛呼喊不到的地带

眼神可以胜任

遥远的，赋予名和姓的蔚蓝海岸

没有人问你从哪里来

不会阅历那些痕迹划过的

虚无的风没日没夜的，不停歇地

解释画布里的情节

愤怒。沉默。疼痛。落地无声

抒情中的隐喻，折叠起来

寂静被收藏。被发现后

只不过是

一张中年的脸，以及

那些落了一地的春水，不知

是脸上还是天上来

可能

可能是风停顿了

时间才在我的无眠里停顿

鸟鸣从黑夜中醒来

可能模糊的影子里有虚假的花

轻呷一杯酒

就醉了质地纯粹而柔软的

可能，过于被激起的情绪填充了

这真让人沮丧啊

稀疏的景观像时间加速

可能今天只是比昨天多了一天

在这样的设定里

可能风由此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