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贤教授工作场景。本文图片皆为作者提供

李启贤教授年轻时的照片。

重阳祭：一双手，托起生命的脊梁

——重阳节怀念行医60载的父亲

文/李科望

父亲走的第二天，父亲的学生湘雅二医院康意军教授发了如下讣告短信：中国脊柱外科的先驱者，湖南省脊柱外科的开拓者，湘雅二医院脊柱外科创始人，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湘雅二医院原颅脑脊柱外科主任，湖南省原政协委员、常委，中国康复医学会原副主任委员，九三学社湘雅二医院原主任委员，三湘名医，尊敬的李启贤教授，因病于2025年10月9日中午12时31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3岁。当我向在ICU竭尽全力救治父亲的主治大夫表达衷心感谢的时候，湘雅毕业的医院ICU主任痛心而又自豪地对我说：“您父亲是我们湘雅的骄傲！”父亲走的那天，近期少雨的北京整整下了一天的雨，我想苍天也在悲泣人间又少了一位一生都秉持仁心济世的医者。

医学长路上不断突破创新

李启贤教授，1956年毕业于湖南医学院后，被分配到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外科工作，1963年调回湘雅二医院，长期从事骨科、脊柱外科教学、医疗、科研工作。1979年成功实施了湖南第一例断臂再植手术，《湖南日报》曾专题报道，并获部属成果奖。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率先在湖南开展脊椎外科的科研和治疗，在国内首先发表了“五岁以下儿童脊椎结核手术治疗”一文，突破12岁以下儿童脊椎结核不能施行手术的禁区。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率先在湖南开展了一系列从第一颈椎到尾椎全脊椎手术，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1984年成立湖南第一个脊椎外科学组，1986年创建湖南第一个颅脑脊椎外科，使得湖南脊椎外科走向全国前列。在繁重的临床医疗工作的同时，开展了一系列脊髓损伤实验和研究，例如脊髓损伤氧自由基研究走在国内前列，先后在国内医学杂志上发表50多篇论文。从1985年开始精心指导、培养了多名研究生，他们现在已成为湖南脊椎外科的中坚力量。李启贤教授不仅具有精湛的医术，而且工作中兢兢业业，广为病人称颂。曾被授予“湖南省卫生文明先进工作者”的光荣称号，其先进事迹被《光明日报》、《湖南日报》、湖南电视台等多家新闻媒体报道。

始终把患者视为亲人

父亲1956年被分配到协和外科工作，2004年正式从湘雅二医院退休，之后直到2016年才不再看专家门诊，我们接他和母亲到北京定居生活。父亲行医整整60载，累计给数十万病人看过病、做过治疗。

父亲的一生，与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一样，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默默奉献。上世纪70年代中，有一次因铁路事故，医院一下涌入很多需要手术治疗的病人。正值盛年的父亲连轴工作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回到家里。我给父亲盛好饭菜端给他，一转身发现父亲端着饭碗，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壁，已经沉沉睡着了。

父亲对病人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无论是对领导还是普通患者都是一视同仁，认真负责，所以父亲的病人很多。后来医院考虑到父亲年龄已高，担心过度劳累，只好给父亲限制了门诊号。如果我在家，每当父亲看门诊时，母亲总要我到门诊部去催父亲回家。即使早已过了下班点，父亲仍然一丝不苟、耐心给病人解释相关病情、治疗用药和恢复锻炼的方法。

思念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父亲是一个真诚善良、至性纯粹的人。他的生活简朴，无其他嗜好，唯有工作。家里的保姆收藏了一段和父亲的聊天视频，视频里，父亲深深地感叹，“最自豪自己有一双外科医生灵巧的双手。”是的，父亲的双手在X光片上游走，便能洞察病灶；在无影灯下沉稳操作，便能重塑人生。这双手，托起了无数人即将坍塌的生命大厦，也为我们全家撑起了一片晴空。父亲行医六十年，医治的何止是病患的脊梁，父亲本身，就是一座永不弯曲的生命的脊梁。我还要说的是，父亲最让我们自豪的、值得我们深深缅怀的是他的医者仁心。

父亲晚年虽一直住北京，但他对湘雅二医院总是念念不忘，总和我们说想回家，想回到湘雅二医院。他分明是在回想当年夜以继日在湘雅手术台上工作的场景，那种给病人减除痛苦、恢复活力后的成就与喜悦……父亲将一生中最宝贵的年华献给了手术台、献给了那片他深爱的热土。平日里他爱看所有关于湘雅的新闻报道，喜欢和家人聊他在湘雅二医院工作时的往事，聊得非常细致，哪怕是叮嘱一位普通患者的用药原则……

六十载仁术，九十三秋光。父亲走得突然，没有对我们留下什么遗言。今日重阳之际，我们深深怀念远行的父亲，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后辈学生、亦或病人，父亲展现的良善、严谨、责任心和对医学的无比热爱都令人肃然起敬，他所散发出人性之美的微光，在时间的深邃中，逐渐汇聚成一座不熄的灯塔！这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礼物。

父亲也给我们开了最后一张处方，那就是我们无尽的念想。

安息吧，最最亲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