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组诗）

作者丨贺星辉

◎母亲的眼睛

母亲的眼睛，从不知疲倦

白天浇灌庄稼和菜地

夜晚把握阴晴和圆缺

似乎不需要睡眠

如一把梳子，把捉襟见肘的岁月

打理一遍又一遍

母亲的眼睛，迷失年轻的针孔

却在矿区，把散落的煤炭拾捡

在大山里，拨开荆棘采摘山货

它的光芒，可以晒干满禾场草药

换回一个月的油盐

母亲的眼睛，不识一字

喜欢和父亲一起阅读从前

总是跳过艰辛和悲伤

喜欢和我们一起阅读明天

总是忽略疲惫和迷茫

她从小镇上找来旧报纸

不断垫高我的脚掌

如今，母亲早已远行

守望家乡那太阳 那一弯月

仰望城市这霓虹这一片星

它们是温暖，是光明

也是母亲眷恋的眼神

◎母亲的烟火

面对贫瘠，北风脾气暴躁

炊烟东奔西跑

此起彼伏的狗叫

如同警报，关上山村的门

把夜色拦在风里

把乞丐挡在夜里

那年月粮食无比珍贵

那时候喝水可以充饥

只有母亲，经常打开大门

用红薯饭安慰异乡人的胃

用草地铺安顿异乡人的梦

每到寒冬

我总会回想那些年

那彻夜不眠的烟火

仿佛母亲还在灶屋里

默默地添柴加草

为我们不断丰满的躯体

也为我们日渐单薄的内心

◎母亲，我有时想快些老去

母亲，您身后的人间

特别寒冷

穿着十五层的落叶，故乡

在村口苦苦守望

担心您，找不到流泪的我们

也找不到旧时的伤痕

母亲，失去您的周旋

岁月多么无情

沧桑占领我的心房

在我的两鬓安插卧底

秋夜，月光如水

我的脚步，蹒跚

也许是钙质流失

也许是思念超载

这样也好，我可以

快些老去，或者用残年

兑换一次相见

在昏黄灯光下

再次为您穿针引线

用蚌壳油，抹平那些

岁月的阴谋和狂澜

母亲，请原谅我

有时还在苦苦挣扎

不是我不情愿

我是担心我的儿女

无论怎样努力

同样逃不出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