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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文学丨屈芳芳:冬日叮当

来源:红网 作者:屈芳芳 编辑:施文 2025-02-08 12:3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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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叮当

文/屈芳芳

天刚蒙蒙亮,姑伯就出门了。在河洲上走一圈,看看油菜的长势,侍弄侍弄园子里的辣椒、快菜、芹菜和大蒜。

河洲上,只有鸟的叫声。白颊噪鹛、珠颈斑鸠、棕背伯劳、灰椋鸟、喜鹊、麻雀,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鸟,在河边浓密的灌木丛里又叫又闹。

天,是灰灰的蓝。高大的野椿树,只剩下浓密的、光秃秃的树干和粗枝。

河对岸的洋湖山,在这样的早晨,轮廓分明。山背后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红。当我沿着蜿蜒小路向那边天走去时,那红越来越明亮,由淡变浓,直到山背后的云层里一个绯红的亮点慢慢往上,一点一点探出头来。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这微妙的变化,想象着太阳要以怎样的方式重生。最后那一刻,那个绯红的家伙用力一搏,从云层里完全挣脱出来,以全新的面貌展示给专注看它的我。

好像到最后关头,它才会那么拼了命地往上生长。可有多少人,能坚持到最后?往往走到最后关头,像泄了气的皮球,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可太阳不会,它是永恒的。它在每天清晨,在将要从云层里挣脱出来的那一刻,倾注全力追逐它的梦想,以全新的自己告诉我们,生命就该这样!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亮得晃你的眼,无法直视。它的生命是全新的,它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绯红的太阳,把自己投射在清亮亮的河水中。于是,水里也有一个太阳。

水边的芒草又深又密,浩浩荡荡。野鸭长唳短鸣,四处回荡。高远的天空中,总有一群鸟,驮着初升的太阳在飞。

乌桕树依水而居。庞大的根系占据了我走过的路,即便有一两棵的枝干末端被火烧成一块块炭灰,却还能在另一端的枝丫上冒出青绿的叶。已烧得发黑的树蔸上,覆着一层橙色的树舌,就像一块色彩鲜明的胎记。

来自四面八方的垂钓者,在河岸三三两两地坐着,开心的聊着天,躲在水里的鱼都听到了。他们哪是在钓鱼,分明钓的是一份闲适的好心情。

我在河洲上走呀走,像风一样晃荡。

村民们也早早地出来干活了。淋油菜水,割红薯藤,扛锄头除草,农闲时节,并不闲着呀。

滩涂上,喜鹊们拖着长长的尾巴在闲步。辣蓼草被做酒曲的民间手艺人快割完了,稀稀松松,在透着寒凉的晓风里吹着它的红。

更有趣的是,我居然在姑伯家的那口野塘里发现了三只黑水鸡。它们在水面上慢悠悠地游着,松弛感十足,没有警惕性,也不急不慌,完全放松地游呀,游呀。它们红红的嘴巴,就像抹了红胭脂。我真想跑过去跟它们一起游呀,游。

不久后,太阳升到天上去了,高高挂着,白晃晃的。被风吹皱的河面,泛着粼粼波光,像金子一样璀璨。风里,开始有了暖意。

爱死了冬天。阳光,就像金属一样,掉在地上,叮叮当当。叶子的颜色,那么丰富。鸟雀们,把羽毛晒得松松蓬蓬、温暖、又有爱。黄豆熟了。红薯熟了。油菜长了。一切,都藏在岁月深处,稳稳当当。

河洲的小路,怎么也走不完。我觉得我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不会衰老,也永远不会死亡。

我沿着河岸走进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嘈嘈杂杂,热闹非凡。一只棕背伯劳落在林子里,它身体圆胖,身披一件红棕色的大衣,有着如同喜鹊一样长长的尾巴。它的爪子非常有力,站立在一棵树的树梢上,似乎能抠进木头里,威风凛凛的,活像一个矮胖的大将军。等我跑过去,那红棕色的身影,又像一道迅疾的风一样飞走了。

显然,我是不大受欢迎的,只不过在树下发出一点响声,众鸟们集体肃静。我的脚步声一停落,它们又开始集体鸣奏,声音或婉转,或低沉。叽叽,喳喳,嗟嗟,啁啁。这冬日的阳光,给了它们无限的自由。

千里光,把细长的嫩茎攀附在一棵枇杷树上,然后又落落大方地垂下来,还垂下一朵朵小花,那样明亮的黄,细细碎碎的黄,就像冬天的眼睛。

姑伯家有两只鸡也偷偷溜出来了。一只黑,一只黄。黑母鸡,大块头,跟在黄母鸡身后,紧追不舍的样子。等追到了,冲上去就啄,也不晓得黄母鸡哪里惹着它了,都追到林子里来了。

林子里,还有两棵高大的树,一棵野椿树,一棵乌桕树。脱光了树叶的野椿树,静静地,在暖阳里站着。灰白色的树干和枝条,强劲有力,向四面伸展着。我站在树下,紧紧依偎着它,好像这样,它就可以给我坚强的力量,可以做我一生的依靠。

紧挨着野椿树的,是乌桕树。树上栖满了鸟雀,吵吵闹闹一个上午了。树下的落叶,黄的、红的、红黄相间的,各种各样的黄,各种各样的红,落满了。走在这样丰富的林间,是多么富有呀!阳光,从浓密的枝叶间洒下来,在一地的落叶间乱晃乱闪,温暖,又明亮。

傍晚时分,那只棕背伯劳又飞回来了,高高站在屋门口的广柑树尖尖上,向四周张望。我躲在屋里偷看它,只见它细长的尾巴一翘一翘的,背对着我,显然不知道我在看它。我喜欢看它红棕色的后背,像画的一样,太漂亮了。

后来,屋门口的空地上又落满了灰褐色的珠颈斑鸠,一只,两只,三只,太多了,数都数不清。广柑树下的鸡棚里,鸡们在永无休止地刨食,鸭子们嘎嘎嘎地叫个不停。

姑伯母说,走,我们到河洲上去摘辣椒。河边的那块辣椒地,辣椒静静地长在一蔸蔸辣椒枝丫丫上,好像怎么也摘不完。从立夏摘到立秋,又从立秋摘到立冬。

姑伯母悄悄告诉我,昨天有个城里人特意开车过来摘。因为人家又买了十斤糄粑和两斤火焙刁子鱼,她就没收人家的辣椒钱。后来,老人又剁了几蔸快菜,塞到对方的车后备箱里。我故意惊讶地说,城里人都来您家里买东西了?其实,我瞒着姑伯母没告诉她,那个城里人是我微信上的一个朋友,我悄悄把老人的电话告诉了对方。

摘了辣椒,我顺道下了河堤,放眼望去,河水浅了一些,似乎流速也慢了下来。河滩上裸露着光滑的金硅石,石头缝里还藏着大大小小的田螺。我在河边大呼小叫地喊。姑伯母也跟着下了河,一边弯腰捡螺蛳,一边说,明早我们去洲头捡螺蛳,那里的螺蛳更多。再摘几枝辣椒,辣椒炒螺蛳!我附和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等我们从河洲摘了菜回来,天色暗淡下来。唯有小树林那棵高大的乌桕树,泛着深深的红,像一团火,燃烧着。

屈芳芳,笔名洋湖凼,衡阳县英南学校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省作协生态文学分会会员,衡阳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鲁迅文学院湖南“生态文学创作”专题培训班学员。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网》《湖南文学》《散文选刊》《爱你》《湖南日报》《衡阳日报》等报刊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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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屈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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