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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丨梁瑞郴:一粒种子的前世今生

来源:红网 作者:梁瑞郴 编辑:施文 2025-05-19 17: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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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种子的前世今生

文/梁瑞郴

历史运行的轨迹,总暗含一些冥冥之中的契合,排除玄学的成分,当你沿着那些蛛丝马迹的图阵,小心翼翼地寻觅时,就会在某一衔接点上,突然出现一种电光石火的洞见,那些飘忽不定,隐隐约约如同游丝般的历史纤毫,会瞬间绞合,让你眼前豁然开朗,大放光明。

我来安江之前,有朋友告知,安江四面环山,青山秀美!整座城市,如同别致的盆景,假若早些日子到来,橘子花盛开,满城飘香,闻之醉人,见之宜人,拥之可人。此时的安江,白花灼灼、古木森森、波光点点、沃野坦坦,好一派人居安适,万物欣欣的景象。

我不是追花夺蜜的蜂人,更非寻花护花的使者,我来安江,是遵循内心的指向,来拜谒一位伟大的科学家,来寻觅祖先远古的足迹。

安江虽小,但却安顿着两个震惊世界的灵魂。

古人道出了近乡情怯的心绪,安江虽不是我的故乡,但越是靠近,越有一种莫名的激动,我仿佛闻到一种泥土的芳香,听到一种爽朗的笑声,看到一位皮肤黝黑的汉子,快步向我们走来,他用粗糙的双手,紧紧与我们相握。

他的手是那么有力,而我的手却是如此的轻漂。我想起30多年前,在湖南省农科院,他的家门口,也是这么一握,我瞬间便感受到了他的坚韧与力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袁隆平,他的亲切、平和、随意,给了我最朴实的感觉,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农民,甚至笑起来有些憨,说起来有些拙。我直视这位质朴而略显风趣的科学家,不禁暗自思憳,平凡与伟大,有时就隔着一层纸,可远视也可近观,伟大出于平凡。

也许是为调节气氛,他径直进屋,说:“我给你们拉段小提琴。”随即一段优美的乐曲回荡在客厅,一曲终了,我们鼓掌,问,“这是什么名曲?”他笑眯眯回答,“俄罗斯伟大音乐家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时,我才感受到这位农人的精神世界是如此磅礴,他的情感世界是如此丰富!

后来我方知袁隆平不仅是农业的专家,而且是位通才,在音乐、体育、文学、外语诸多方面,均有建树。

1998年,毛泽东文学院组织首届全省少年写作营,当我们与他联系时,他欣然应允学员们来杂交水稻中心参观,并从百忙中拨冗与孩子们见面、交谈、合影……

往事并不如烟,在安江农业学校的校门口,驻足端详略有些陈旧的拱形大门,想想袁隆平曾在此度过的37年青春年华,并成就科学家光辉一生事业,从这里起步,开始一粒种子的发现之旅。

那时的安江,的确是一个山偏水远的地方,一位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竟然要和此缘定终身,而且,从这里伏案焚膏,开始他论文的写作,并且洋洋洒洒,从安江写到世界。

他的论文题目,简单而朴实,让天下人吃饱饭。但这又是宏伟的课题,这是一位农业科学家的初心,也是一位奋斗青年的梦想。

一粒种子,改变世界。这是撬动世界的支点,这是震撼世界的伟力!

我们徜徉于安江农校的田野校径,只听到鸟鸣声声,古木参差、惠风清爽、屋舍俨然、沅水依校、翩然北去。袁隆平当年起居寝室,往来小道、种作桑麻、击水中流、赫然在目、触手可及。当杂交水稻遍栽环宇,造福人类之时,你不能不深有同感: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把论文结结实实写在大地,这是一颗充满仁爱之心的惠种,洒向人间都是爱,又怎能不获得天下人衷心的拥戴?

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这就是人类最朴素的愿望,一切离开这个基本目标空泛的理论,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袁隆平的伟大,在于他的事业与人类生存紧紧相连。

漫步于安江农校,我的脑海不时涌上一个念头,杂交水稻为什么起源于安江农校?

是偶然的机遇,还是有必然的成因。

与安江农校一墙之隔的高庙遗址的发现,几乎可以揭晓这个历史谜底。

1985年在安江发现的高庙遗址,震惊考古界,震惊世界。这是田野考察中一次重大的收获,它将我国五千年文明史整整向前推进了两千多年。它为我国南方渔猎文明向农耕文明演进提供了有力的实证。先民们7400年前在这里所生产白陶生器具,造型别致,纹饰精美,尤其是凤鸟造型,不仅反映先民的艺术追求,而且反映了对凤的崇拜,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早的凤的图腾。我甚至猜想,这是不是史前社会对女性的崇拜?

曾几何时,三星堆考古遗地的发现,精美的青铜曾经轰动世界,当我有机会亲眼目睹那些造型各异的精铜器时,就赞叹先人的智慧和创造力,它的物件不仅精美,而且硕大,尤其是那盏树型神灯,高达上十米,盘旋有致,起合圆润,巧夺天工,疑为神造。四川的文友告知,这是蚕虫鱼凫国的杰作,许多凤鸟器具的造型,栩栩如生。

李白在《蜀道难》中开篇即写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四万八千岁的说法,是诗人的夸张,三星堆遗址的发现,其年代只有三千多年,那是新石器的时代,与高庙时代远远不能相比,但从高庙成就的陶器,到三星堆的青铜,我看到了凤鸟的演化与承袭。

如果说这是寻找某种历史的传承与赓续,倒不如说是寻找人类生命的递进的奥秘。

我在高庙博物馆及遗地公园细细寻觅中最感兴趣的,是它所发现的稻种,这可是人类7400年前食物见证,虽然它没有大面积的种作,但这是由渔猎文明向农耕文明转换的初始。

在遗址公园,大堆大堆的被食吃后的螺壳,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安江水系丰富,是繁殖沙螺的绝佳场地,为先民的生命提供丰富的营养。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他的进步和发展,就是不断扩大食物的种类,由动物蛋白到植物蛋白,就是人类生存史上的飞跃,游牧渔猎还处于居无定所,而农耕,才可能成就人类的结社定居。

同样在遗址公园,我们参观出土的各个层级的土坑,那些简陋的定居点的地基,清晰可见。先民的定居,已经证明步入了农耕文明的社会。

只有这时,我眼前才豁然开朗,在上下7000多年的历史中,找到一粒种子因缘际遇,才明白它的前世今生,有一种历史的逻辑。才明白,从哪里来,到那里去。才明白,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劳其筋骨,炼其心志,成其伟业。

安江一日,是心怀敬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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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瑞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现任湖南省散文学会会长,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曾任湖南省作协专职副主席、秘书长、毛泽东文学院管理处主任,《文学风》杂志主编。著有报告文学集《一万个昼与夜》《毛泽东生辰印记》(合作),散文集《雾谷》《秦时水》《华夏英杰》《欧行散记》等。散文《远逝的歌声》获中国作家协会和煤炭部第二届乌金奖,《雾谷》获全国副刊优秀作品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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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瑞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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