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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湖湘城鉴丨岳阳:山水形胜

来源:红网 作者:赵涛 杨玲 廖悦雯 编辑:施文 2025-10-10 16: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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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湖湘城鉴·岳阳篇(二)

第二章:城鉴·山水形胜篇

【人间绝境,吴楚名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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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弘治《岳州府志》“形胜志”载:“左洞庭,右彭蠡,囊山带江。倚连冈,面长江,沅湘衡岳接其前,汉沔荆岘带其后,兼有江湖之胜。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兰江前陈,仙洲外蔽。人间绝境,吴楚名区。荆潭黔蜀四会之冲,四通八达之地。襟三藩带六郡,控制千余里”

清末辜天祐《湖南乡土地理志》“第二册·第十二课”载“名胜一”:巴邱山,在府城西南隅,昔羿屠巴蛇于洞庭,其骨若陵,故又曰巴陵。城东南金鹗山,地势甚高,俯瞰城中,纤悉毕见。城北七里山,历代屯兵之所。君山,在城西三十里洞庭湖中,旧传湘君之所游处故名。扁山、鹿角,湖中标识,鹿角斗入湖中,上有将台山,岳忠武讨杨幺登此。

清末辜天祐《湖南乡土地理志》“第二册·第十三课”载“名胜二”:幕阜山,在平江东北百三十里,髙三百一十八丈,周回五百里,一曰天岳山,岳阳之名本此。连云山,在县南五十里,幕阜南之大山也。团山,在巴陵东南八十里,沙港出焉,其下流为新墙河。龙窖山,在临湘东南百里,桃林港出焉,西南流注于微。鸭栏几,在县东北濒江,吴建昌侯斗鸭之处也。

【流与峙并显,斯号伟观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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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洞庭湖志》:卷之二·湖山(四)”载:湖之雄,全在于水;湖之胜,亦资乎山。湖有山,犹海有岛也。是故,有包山之东西竞秀,而震泽愈奇;有孤山之大小争妍,而彭蠡益著。流与峙并显,斯号伟观耳。洞庭一区,广逾八百。以子湖计之,累百盈千,指不胜屈。当夏秋之交,洪波泛涨,一望迷天,吞日月,浴星辰,壮阔不惭海若矣。而其嵸巃可望者,北有君山,南有兰嘴,东有鹿角、磊石之险峻,西有禹、明、团、寄之森罗。或峙水以如浮,或滨湖而若立,真疑有神工鬼斧,巧施锥凿于其间也。备载之,亦览胜者所必详焉。志《湖山》

【巴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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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湖南通志》“地理志二十二·山川十·岳州府·巴陵县”载“巴邱山”:“在府城西南隅,亦名巴陵,又名天岳(《一统志》)。湘水又北,至巴邱山,入于江(《水经》)。山在湘水右岸(《水经注》)。昔羿屠巴蛇于洞庭,其骨若陵,故曰巴陵(《元和志》)。吴使鲁肃以万人屯巴邱,即此(《明统志》)。幕阜亦谓之天岳,州据其阳,故谓之岳阳(《舆地纪胜》)。”图为明弘治《岳州府志》“第一卷·本府·山川志”载“巴丘山”:在府治东南,一名巴蛇冢,即后羿所屠者。吴使者鲁肃以万人屯巴丘,即此

【独君山周七百里有奇,苍然贴湖心,为沅、澧、资、湘之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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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洞庭湖志》“卷之一·舆图”载“君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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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三才图会》载“洞庭君山图”

君山,位于岳阳城区西南洞庭湖中,四面环水,与岳阳楼遥遥相望。山呈椭圆形,山势西南高,东北低。

清光绪《湖南通志》“地理志二十二·山川十·岳州府·巴陵县”载“君山”:在县西南洞庭湖中,一名湘山,亦称洞庭山(《一统志》)。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必以飘风暴雨(《山海经》)。始皇二十八年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问湘君何神。博士曰:闻之尧女舜之妻葬此。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伐湘山树,赭其山(《史记·秦始皇本纪》)。洞庭山,浮于水上,其下有金堂数百间,玉女居之,四时闻金石丝竹之音,彻于山顶(《拾遗记》)。洞庭湖中有君山,山有石穴,潜通吴之包山,郭景纯所谓巴陵地道者也。是山湘君之所游处,故曰君山。汉武帝登之,射蛟于是山。山东北对艑山,两山相次,去数十里,回峙相望,孤影若浮(《水经注》)。君山在县西三十里青草湖中,昔秦始皇入湖,观衡山,遇风浪,至此山止泊,因号焉。又云湘君所游止,故名之也(《元和志》)。巴陵有洞庭山(《唐书·地理志》)。君山在洞庭湖中,昔人有诗云:四顾疑无地,中流忽有山。正谓此也。夏秋水涨,皆巨浸,不可以陆行往。近年冬深水落,渡江肩舁以行。上有庙曰渊德侯洞庭君庙,旧祠以为湘君,遂以为二妃,误也。《荆州记》言:君山上有道通吴之包山,今太湖亦有洞庭山,亦潜通君山,故得名耳。山后响砂,顿足听之有声(《岳阳风土记》)。山状如十二螺髻,宋岳飞讨杨幺,伐君山木为巨筏,塞诸港汊,即此。道书以为第十一福地(《明统志》)。上有轩辕台、湘妃墓、湘君庙、酒香亭、柳毅井、传书亭、崇胜寺、朗吟亭、七先生祠、秦王古树,产方竹、斑竹及茶(旧《志》)。

——清·陶澍《登君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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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隆庆《岳州府志》“职方考”载:古者封国,必曰锡之山川,重形胜也。岳有天岳、洞庭胜矣,其他流峙莫非封内也。咸志之,独彰地利之云尔乎。巴陵之山,其最著者曰君山

海内之水莫大于洞庭,其峙立湖中者,东则扁山,南则磊石、青山,西则明山、寄山、团山。数山中,明山颇胜,余皆部娄,不足当登临之目。独君山周七百里有奇,苍然贴湖心,为沅、澧、资、湘之砥柱。

予往来洞庭数矣,未及登也。会有事常德,而岳守陈公亦专人相迓,遂买舟往,道明山、寄山、团山下。时秋水平方,微风不起,俯仰惟天,浩然无际。遥见君山,朤松若魋结,可望而不可及。更初,始相近,舟人将径抵津港,半渡,因风返,遂泊焉。月色如盘,冉冉出波中,四顾苍茫,如成连之在海上也。自念此山,在十一福地,不可不到。我辈历碌风尘,湖山易隔,诘朝解缆,不免觌面而失之。遂起,踏月山椒,略识面目。山寺犬声如豹,露气袭人,摄衣而返。

翼日,北风大作,望岳阳楼缥缈无边,无能飞越。舟人相谪,惟予幸石尤之见留。饭后,从一仆入二妃庙,阶下丛菊盛开,古香沁鼻。老树荫庙后,寒翠欲滴。其右为洞庭君祠。稍上百余步,为二妃墓,有小碣着茂草中。墓上樠树一株,亭亭如盖,相传犯之有蜂蛇之异。按:《山海经》: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郭璞谓天帝之女也。是则上界天仙,岂有玉棺遗蜕,留迹凡间。自祖龙焚书,博士大都不学,随口应付,附会虞姚,遂使此山横被髡赭。不知苍梧南狩,二妃未从,是以《九歌》所赋,不征釐降之文。昔人谓倦勤耄岁,甥馆久虚,乃以白头老妇,跋涉要荒,蹈浊水以捐躯,望空山而掩涕,殆不其然。昌黎《黄陵庙碑》亦不言其葬此,而无忌之徒,至又辟阳侯之诮,悖矣。

由墓旁小路迤西,有刹立山奥,榜曰“有缘”,盖言山非有缘者不至也。蓬莱三岛,自在人间,然名利两航,去来如织,逆风则不能至,风顺又不肯至,其有欣然襆被,躐屐思游,而尘心未化,见远山灵,往往阻以风波,或临岸而引之使返。如今日之游,不谓之有缘不得也。

崇胜寺隐然山之南麓,恐佳境易穷,故折而东。迤逦过数岫,则监利、华容之山,皆在目矣。滨湖西上里许,转入山径,窈而南,曲折如旋螺。久乃陟轩辕台,为山之最高处。烟波浩淼,骇目荡胸。《志》言皇帝铸鼎于此,鼎成上升,故旁有飞升亭。窃谓铸鼎荆山,未必即此。考史,黄帝南至于江,登熊湘。解者释熊湘为二山。君山旧名洞庭山,又曰湘山。则此地自属公孙遗迹,不必借攀髯遗弓事以文之也。

其南为酒香亭,昔汉武遣栾巴求得仙酒于此,春时犹闻酒香。山下㟏岈林立,有石方平,可坐数人,谓之汉武射蛟台。茂陵刘郎,英雄好事,想其抽弓挟矢,威息鲸波,自必把酒登高,临风四望,不待读《大人》一赋,已飘飘有凌云之意矣。

遂下山麓,东至崇胜寺,群岫环揖,古木蓊然,间作赭色,云是秦火之余。僧堂下,列铁鎙二,各重千斤。其文曰:“淳祐五年,孟府十位铸。”或云,孟昶尝以八宝鼎献马希范为寿,马以赐君山僧,兹即其遗。按淳祐为宋理宗年号,彼时孟珙镇襄阳,去此未远,其为所造无疑。寺壁悬钱南园先生书,苍劲似鲁公争座位帖。柳毅井在其左,水甘冽,四时不竭,山寺皆饮之。旁有刺橘,有数围,空灵古拙,千年物也。即柳毅为泾阳妇人传书处。事见小说《虞初志》,流俗遂躗为洞庭之神矣。

出寺循涧而下,观龙虎二洞,石窍嵌空,涨痕初落。相传昔有虎居之,昼伏夜动。予惟岑郁之区,灵禽是集,如柳归舜,所见则有武游郎、花都子之属。至若毛虫四足,无从傅翼。故《图经》言,此山不受秽恶,无猛兽,况山君水处,说尤不经。

按:君山有穴,通吴之包山,郭璞《江赋》所言“巴陵地道”也。又《拾遗记》云:“洞庭之山,浮于水上,其下有金堂数百间。”故知山本中空,而二洞则往来之门户。今山之南有响沙水,渴时磴足有声,殆中空之验云。

由洞稍东,高阜据湖滨,旧有朗吟亭,石碣刻“朗吟飞过处”五字。神仙踪迹初无定在,朗吟飞过可也。实之以处,得不贻回道士笑耶。因小憩石畔,坐数九马、金鹗诸山,历历如画。西眺明山一带,昨日之所经者,亦微茫若粟,浮沉于轻烟薄雾之中。夕照衔山,落霞千里,但闻渔歌绵邈之音,远起芦荻间。舟人以风息来告,遂鼓柑至岳阳城下。沽酒巴陵,登楼记之。

【城陵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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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庆《巴陵县志》“卷之五·山川”载“城陵矶”:在县西北十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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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广湖南考古略》“卷七·山川”载城陵矶:在县北蜀江口也,蜀江西来,洞庭南注,合流于此,为一郡水口

——清·钱澧《城陵矶义渡记》

洞庭,天下巨浸。南汇众水,北输之江,至巴陵城下两堵始见涯涘。南隶巴陵曰城陵矶,北隶监利曰荆河口。招舟而济,虽属通津,以非官衢,故不领于官。两境民各具舟楫,行者量予直,得无阻,已而必欲取盈焉,不遂欲不止。又不量力之所任,但务多载。夏秋水盛,江或反注,洞庭洪波汹涌,重舟绝流,一再簸荡,辄同沉没。春冬涸浅,然风飙不时,重舟之患亦复如之。巴陵赵氏遵母命,慨然捐产,议置义渡。向时居利者结党徒、出死力挠其成,至讼于督抚各宪司。予膺简命视学,非有地方之责,投谍诉者不一,各一是非,而居利者卒不胜。今冬,予来按试岳州,阖属诸生以事既成,请为文刻石记之。

按:赵氏子登模尝官于浙所,捐水田原直一千八百两,每岁租入完赋外,悉以赡渡夫。又捐银四百两,置舟凡五。又捐银千五百两,于两岸埠置基建屋。又捐百两,取息以作岁修。予乐其事之成也,告之曰:赵氏此举甚义,且众情利之。挠者曾无多人,必至今而焰始息,彼其利在己,立心专而党徒之志壹也。义渡之设,然所利者在人。今后受置操舟者或能以捐产置渡者之心为心乎。庸人莫不好逸恶劳,役役然终日为人而不倦,吾未见十之一二也。且向日居利之徒,务以多载,必先坚致其舟,帆樯、篙橹之属亦必完好,求济者不致畏疑不就。今所置舟固亦无或不良,然操之者以为非己物,则爱护或不至,易致敝损,又惮责不以亟告也。盖创于始难,从后持之尤难,是又岂可为后来者宽哉。

【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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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洞庭湖志》“洞庭湖三府一州八县四大水入湖全图”(局部)载:“大江自四川入”

清光绪《湖南通志》“地理志二十二·山川十·岳州府·巴陵县”载“大江”:自湖北石首县流入,经华容县,与湖北监利县分界。又东南流,经巴陵县,会洞庭诸水。东经临湘县界,又东入湖北嘉鱼县界(《一统志》)。江水自石首山东径赭要,又左得饭筐上口,夏秋水通下口间,相距三十余里,即杨子洲。在大江中,二洲之间,江之右岸则清水口,口上即钱官也。水自牛皮山东北,通江北,对清水洲。洲下接生江,洲南即生江水口,南通澧浦。江水右会饭筐上口,江浦所入也。又右得上檀浦,江溠也。又以东径竹畦南,江中有观详溠溠,东有大洲,洲东分为爵洲,洲南对湘江口。又东,至下隽县,湘水从南来注之。又左,得二夏浦,俗谓之西江口。又东,径忌置山、南山,东即隐口浦。江之右岸有城陵山,南畔名黄金濑,濑东有黄金浦。又东,径彭城口,有玉润水出巴丘县东,玉山玉溪北流,注于江。又东,径如山北,北对隐矶山。东江浦,世谓之白马口。江水又左,径白蠃山南,右历鸭阑矶北,东得鸭阑、治浦二口,夏浦也。又东径乌林南(《水经注》)。大江在县北五里(《元和志》)。乐史言大江在巴陵东北,流入洞庭。今洞庭水会于江,非江流入洞庭也。荆江出巴蜀,自高注下,浊流汹涌,夏秋暴涨,则逆泛洞庭,潇湘清流顿皆混浊,岳人谓之翻流水。南至青草湖,或三五日乃还,俗云水神朝君山。岳阳井邑,旧皆濒江。郡城西数百步,屡年湖水激齧,今去城数十步,即江岸。父老相传,今江心旧阛阓也。北津旧去城角数百步,今逼近石觜,盖荆江日漱而南,湘江日漱而东也(《岳阳风土记》)。大江在县北,从监利县流过城陵矶,下合洞庭诸水,入临湘县界(《册说》)。

【洞庭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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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雍正《湖广通志》“卷之二”载“洞庭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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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洞庭湖志》“卷之二”载“洞庭湖”:在县西南,因山称洞庭而得名也。《山海经》:“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在九江之间。”郭璞注:“君山有地道,潜通吴之包山,是湘君之所游处。”按:包山亦名洞庭山,且号君山。三茅真君云:“天无谓之空,地无谓之洞,人无谓之房,山腹中空是谓洞庭。”唐李密思云:“盖神仙洞府之一也,以其为洞府之庭,故有是称。”其见于经传者,夏书则名为九江(《禹贡》“九江孔殷”,《传》:即洞庭湖)。《左传》则名为云梦泽(昭元三年,楚子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杜注:云梦跨江南北。定四年,楚子涉雎,济江,入于云中。杜注:云即江南之梦)。郭璞《尔雅注》《汉书·郡国志》,则名为巴丘湖(《尔雅·十薮》:“楚有云梦。”注曰:“巴丘湖是也。”《汉书》曰:“巴丘湖,江南之云梦也”)。郦道元《水经注》、张说诗、《韩愈集》、(盛宏之)《荆州记》,则名为太湖(《水经注》:“黄水上承太湖。”张说诗:宛在太湖中。《韩愈集》:“避风太湖,七日鹿角。”《记》云:“洞庭湖谓之太湖”)。《战国策》《史记》,则名为五渚(《战国策》:“秦伐荆,大破之,取洞庭五者。”《史记》:“秦乘夏水,四日而至五渚。” 裴骃注:“五渚在洞庭间。”《水经注》亦称五渚,详见后《水道》)。《南迁录》则析为重湖(《录》云:“岳州洞庭西岸有沙洲,堆阜隆起,即青草洲。二湖之中有此洲,南名青草,北名洞庭,所谓重湖也”)。《寰宇记》则分青草、洞庭、巴丘为三湖。然要而言之,洞庭足以统之。其地东北属巴陵,西北跨华容、石首、安乡,西连武陵、龙阳、沅江,南带益阳而环湘阴。凡四府一州,界分九邑,横亘八九百里,日月若出没于其中,水涨则长江亦与湖相通,虽江北之荆州、安陆、德安等郡水所到处,皆可目为洞庭。自近代沿江各建堤垸,湖尽成阡陌,长江得以循堤而下。斯江之形势分,而洞庭一湖亦遂以长江为界,显其畛域焉。图为清光绪《湖南通志》“卷二十一·地理志二十一·山川九”载“洞庭湖”(局部)

——清·黄晓《夜宿洞庭记》

余曾涉海,微有惧心。人谓洞庭之水浩瀚无涯,与谷王相似。每春涨时,洪涛巨浪,险更莫测。以故兴至辄阻,不获觏者三十余年。迨湖南告警,战舰云集,不敢出游者又十年。余齿渐长,潇湘云梦之怀,久已付之高阁。

今自滇中来,春王之四日,舟泊武陵之浦,将欲泛湖而归。从者素未涉险,惧心十倍于予,急慰之曰:“试观千樯万橹,岂尽不知命者哉。时方水涸,未及三四月,洞庭深处不满二尺水。余当击楫中流。天空月皎,把酒临风,乐胡有极。且尔山谷中人也,得睹巴陵胜概,归语人曰:‘岳阳仙迹已具胸中’,并历晴川,仰瞻鹤楼,云霞在目,所得不既多乎。”从者心降,于是买舟直人。

因同舟者愆期,而至人日始行六十里。诘朝狂飚顿作,继以同云四布,岸鲜人迹,随泊港口,埋头拨火局促三昼夜,从者益惧而不敢言。幸三日后天霁矣,春气易融,冰雪尽释,俄而南薰微起,蓬飞鸟集。舟子鼓掌而歌。回视昨日,风景既殊,眉宇大爽,譬之仕宦乘时、闺房遇宠。人生适意之境,宁多觏哉。

越翼日,顺帆抵傅家矶,谒湖神,荐以牲血,予夙闻祷则必应,薄暮果行二百里许,神之力欤。

然方过湖之大半,水面烟横,不知前路所在。邻舟齐声而呼,约以偕泊,泊则湖之中心也,举头明月,照彻停波。同舟之人,俱为欣赏,深语二更,人各就寝。余独命从者煨薄醪佐行脯,洗盏尽醉。从者复谓予曰:“此间可以无惧。”余乃倚棹四顾,茫然长思,为赋一绝,以赠阳侯云:“一叶清波夜不惊,湖光常伴月华明。今宵酒醒知何处,但少邻鸡唱五更。”吟罢,忽然开朗,湖中景物无一不在目前。舟子亦未睡,指余东湖入湘潭处,一线微光,长牵天际。予心已出世外,叹服鸱夷子扁舟之兴,至老不衰,领略者遂无人焉。

嗟乎。少伯功成身退,所载者佳丽倾城,兼得数置千金,散不介意,宜乎徘徊容与,遁迹五湖。余何人斯,食贫娱老,儒官匏系,下堂之友,久隔尘寰,此行已为难事,尚何言扁舟寄兴乎。矧近今十余年,烽烟未靖,河伯惨凄,一丘一壑,犹难安枕,赖社稷之灵,澄清海内,渺渺湖光,牙樯稳步者,非予所私。惟余不得与洞庭一面,今借清风徐引,皓月为媒,宛在中央,消此永夜。前三十余年若饥若渴之忱,遂矣足矣,夫复奚想。

盖天下相遇之奇,不可错过,不必再来。来则故旧之情犹存,不来亦生平之愿已契。湖若有知,岂不大畅于此说乎。时复稍憩,东方已渐向明,同舟人踉跄而起,遂乃挂帆而与湖别。因不禁磨砚提笔,回忆前因而为之记。

【自古贤智之士,为其民捍患兴利,其遗迹往往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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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洞庭湖志》“卷之四·堤垸七·巴陵县”载:偃虹堤,在县西门城下。宋郡守滕宗谅筑。今圯。白荆堤,在县东十五里,一名紫荆堤,筑于宋。明成化八年,知府吴节增之;嘉靖十年,知府萧晚重修;四十一年,邑人方钝增筑。九龙堤,在县北附郭。明洪武初筑。永济堤,在城北十五里。明成化十九年,知府李镜筑,长四千丈,广二丈,高七八尺,旁树柳二万株;有石桥二,甃石为闸,于二桥之北,广五丈,高一丈五尺,架木梁以通车马,民赖安居,永无水患,垦田至数百顷,至今诵之,号李公堤。李东阳为记。国朝顺治十年知县王笃庆、康熙五年知县李炌、五十三年知县王国谟,相继重修。南津堤,在县南十五里,滨湖。明弘治间,知府张金筑,设城堤,在西门城下,明隆庆初知府李时渐筑,今废

【偃虹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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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隆庆《岳州府志》“卷之十二·水利考”载“偃虹堤”:郡城西,宋滕宗谅筑

——宋·欧阳修《堰虹堤记》

有自岳阳至者,以滕侯之书、洞庭之图来告曰:“愿有所记。”予发书按图,自岳阳门西距金鸡之右,其外隐然隆高以长者,曰“偃虹堤”。问其作而名者,曰:“吾滕侯之所为也。”问其所以作之利害,曰:“洞庭天下之至险,而岳阳,荆、潭、黔、蜀四会之冲也。昔舟之往来湖中者,至无所寓,则皆泊南津,其有事于州者远且劳,而又常有风波之恐,覆溺之虞。今舟之至者皆泊堤下,有事于州者,近而且无患。”问其大小之制,用人之力,曰:“长一千尺,高三十尺,厚加二尺,而杀其上得厚三分之二,用民力万有五千五百工,而不逾时以成。”问其始作之谋,曰:“州以事上转运使,转运使择其吏之能者行视可否,凡三反复,而又上于朝廷,决之三司,然后曰可,而皆不能易吾侯之议也。”曰:“此君子之作也,可以书矣。”

盖虑于民也深,则其谋始也精,故能用力少而为功多。夫以百步之堤,御天下至险不测之虞,惠其民而及于荆、潭、黔、蜀,凡往来湖中,无远迩之人皆蒙其利焉。且岳阳四会之冲,舟之来而止者,日凡有几。使堤土石幸久不朽,则滕侯之惠利于人物,可以数计哉。夫事不患于不成,而患于易坏。盖作者未始不欲其久存,而继者常至于殆废。自古贤智之士,为其民捍患兴利,其遗迹往往而在。使其继者皆如始作之心,则民到于今受其赐,天下岂有遗利乎。此滕侯之所以虑,而欲有纪于后也。

滕侯志大材高,名闻当世。方朝廷用兵急人之时,尝显用之。而功未及就,退守一州,无所用心,略施其余,以利及物。夫虑熟谋审,力不劳而功倍,作事可以为后法,一宜书。不苟一时之誉,思为利于无穷,而告来者不以废,二宜书。岳之民人与湖中之往来者,皆欲为滕侯纪,三宜书。以三宜书不可以不书,乃为之书。

庆历六年某月某日记。

【永济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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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弘治《岳州府志》载“永济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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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同治《巴陵县志》“卷之二·城邑”载“永济堤”:在城北十五里,明成化二十年知府李镜筑,又名李公堤,李东阳有记,见诗文。国朝顺治十年知县王笃庆,康熙五年知县李炌,五十三年知县王国英相继重修,今圮

——清·万年淳《修永济堤议》

九江挟支溪,无虑数百,分流而共派,则洞庭为之壑。当春夏泛涨,湘水北流,荆江南溢,弥漫澎湃,粘天无壁,滨湖卑洼之地,大半淹没,此堤防所宜急讲也。郡城据湖东岸,每当西风撼击,重湖之浪雷殷地震,啮石沙,山麓日虚,上从而溃。旧志谓:“江心皆古阛阓。”以今较前数十年,尚日见促削,知昔之崩颓不可以寻丈计矣。夫近城堤之善者,莫如宋之偃虹,外可障城垣,内可泊舟楫。当事者率以费繁功巨,闭目摇首而不敢道。明隆庆初,郡守李公时渐修护城堤,亦偃虹遗意。今废且久,此新城所以不能不徙而弃旧基也。顾偃虹、护城,费不赀而势较难。

以今近城形势察之,惟九龙堤可不修,而永济堤宜复,南津堤尚可议也。九龙堤即汴河之岸,业已开垦,又不当冲激,故不必议。永济堤建自明成化二十年,上自城北演武亭起,下抵城陵矶。考李文正公记,当时所费仅三千余金耳,垦田可至数百顷,甚者变槎居为市集,化弃地为衍沃,用力少而获利多,不得以偃虹、护城比。国朝顺治十年、康熙五年,两经修筑,此故事之可奉行者乎。南津堤为明弘治间郡守张金所筑,遗址隐约可考,亦当仿永济旧制,植柳建桥,甃石为闸,以时消息而启闭之,迩者里民置田设渡,以便行旅,使由此积而复之,则旧堤可完,义渡可不设矣。至城西三村,向惟旧江有堤,穆湖间有亦废,洞湖沦入巨浸,固无堤也。大约穆、洞二村,其近山诸处,地势高,半面受水,尚可以议土功。自陈家林以东,当九江之下流,万派之水皆经此出,值秋夏泛涨,此地表里江湖,背腹受敌,何堤防之能为。即或能之,湖口益狭,则郡城益险,而永济、南津俱不可图矣。近日对江洲地渐淤,君山后湖一带广轮数十百里,秋时水落,虽可以艺植,终当听水之去来,而不可与水争利。

若夫偃虹、护城,其功巨矣。然难在一时,而功在百世。九江之冲啮,亘终古而不息,城势必不能以屡徙。司牧中,将必有滕、李鸿才,独为其难者。昔武侯治蜀,凡城池、沟渠、桥梁、道路,罔不经理周悉。是皆为政之大务,当为民豫筹者也。

来源:红网

作者:赵涛 杨玲 廖悦雯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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