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里隐藏的事物
作者丨张萌
◎私人制作
我要制作一个我们的日子,所有的
阳光,空气都来自
我的手心
一朵太阳花是我们的太阳,近处的铁轨
铺满嘈杂的鸟鸣,一声声把我们
唤醒;远方的稻穗
吟诗,作画,奇怪吗?
清照的词,苏轼的大江东去
一路上都是
我们只行走,只留下黄鹂
我们比太阳高兴
我们知道那深处的寒露
是一串串白水晶
◎雨水里隐藏的事物
雨水里隐藏着的事物细小而又庞大,此时
一只落魄的西红柿把雨水染红
它的枯枝渴望着甘露;雨里的鸟
都进了巢,它们的羽毛
像是留给灰色天空的问号,雨里的人
有的追赶着问号,有的赤足
走在暴雨的胸膛
而我,正行至一座荒芜的广场
楼高,嘈杂
我钟爱的植物们都逃到了天上
酣畅中,绿色戴起了
雨水的头套
哦,难道滂沱里不仅是天空降下的宣告
还有所有植物即将诞生的梦想
◎陷落
花期已过,山谷再一次陷落
我的掌心向下,泥土在汛期里干涸
你说过的一粒种子已经越狱
我被挡在春天的墙壁
而水滴,千万次穿透你
我试图离开七月的玉米,风是最后一道鸟鸣
黄昏,在诗里抛锚
想你的燕子堆积
明晃晃的罅隙,蹒跚而至
葵花的陷落
再一次,轻而易举
◎枣树里的乡愁
没收一棵树的红豆,我手腕就
奢华如秋,她们从峨眉的
三江源缓缓移动,倾泻而出
中年如秋,我把一首诗交给源头
流经之处棵棵枣树
这枣红,有田埂,有知了
有一条澎湃大河
有日光下奔跑的母牛
有大片青枣落地,有一个打枣的少年
跃上阳光,这是我的故乡
一座老房,绑架我的泪光
我怀念的一条小路
一直存放着我和外婆的脚掌
◎在江南,我放下了黄昏的轻
我带着一枚叫葳蕤的词而来,我把它
放生,它原本就属于
一片金色,属于稻穗尖的摇摆
此刻,江南
状元及第的怀想一声一声响起
一棵梧桐听懂了
一行白鹭在展翅
还有,我的这枚葳蕤的词
它随着脚下的稻田,四散开去
仿佛一个智者
仿佛一个人的情思
黄昏用黄色,用它的轻盈
褒奖了我
因为我把诗里的乐声,诗里纷飞的花语
全部献给了塘南,献给了黄昏里的轻
◎一只朴素主义的船
我用暮色唱晚。
层峦叠嶂的山,把一只忽近忽远的船变蓝
船舷处一瓶黄河上游的墨被打翻,以致人烟稀疏
归期是它的风帆,一只朴素的船
它把一些晶莹,比如浪花,比如森林的喧哗
留给了体外的生命,因为
它已耗尽了大地的赠予
耗尽了一棵树的三分之二
此时,你用一支长笛
呼风唤雨,而我
与一只朴素主义的船相依为命
◎蓝色之谜
天空,你蓝了多少年
湖水,你等了这一片天多少年
所以你的水就蓝成
我的眸子,我的睡眠
我是一个虔诚的步行者,一路上
我的脚步,我的绣花鞋
我心里的那个念头
越过这个秋天,越过你播种的桂树
越过花朵里暗藏的秋千
抵达蓝色,抵达我衣衫里的
天空,湖水
抵达与你握手的
那一瞬间
◎栀子像我一般静
在你面前,我白得卑微
我只在优美的音乐上行走,不谙尘世
我只喜欢惊动我的诗歌,自怨自艾
静默时,我仿佛一方池塘
开满青莲,粉色的荷花
被小仙染过的各色豆娘一直和柳枝调情
一只丢失的皮鞋在岸边追悔莫及
我时常扬起一筐旧物,对着骨子里的
寒气,一张照片就能让我陷落
我静谧,青色的树叶比我理解自己
我选择六月,微热的气息融化你的冷意
我选择白色的花瓣,配合江南的梅雨
这样,空中也缀满了我的心情
萤火虫是我的远方,热
我白的血,热
目空之城
◎梦
在梦里,我总是来到一块
干涸的土地,清晰的裂纹像是儿时的
声音,可我喊不出
只是默默地付出自己,向谁呢?
故土,故人,还是故乡
我甚至把那棵大树当成了外婆门前的枣树
仿佛听见了叮叮咚咚的青枣砸在头上,
哦,多么神奇
在梦里,一切都可以再现
唯有自己
我在哪儿呢?你看不见我
我也看不见自己,一条江是咆哮的记忆
龙船,沙滩,红皮火车
绿皮火车
都堆积在星空,那里
一闪就是乡愁,一闪就是
泪滴
来源:《芙蓉》
作者:张萌
编辑: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