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瑶乡底色的乡村叙事与抒情

——评魏佳敏散文集《云上的年轮》

文/吴茂盛

魏佳敏是我的老友。十多年前，他在素有“神洲瑶都”美誉的江华瑶族自治县担任文联主席时，我们便结识了。江华是他的福地，那里的山水草木、风土人情给了他无限的创作素材，特别是那里的瑶族文化，更是深深植入了他的血液与灵魂。《云上的年轮》是他扎根瑶乡二十余载，经过五年潜心创作而成的散文集，也是江华回赠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作为湖南省作家协会2022年度重点扶持作品，《云上的年轮》不仅延续了他《云上的布谷》中的乡土抒情风格，也与他正在创作的《云上的云娘》共同构成了他的“瑶乡三部曲”。这部作品，充满哲思与诗意，聚焦他称作“母地”的故乡，以质朴的语言描绘了一个生机勃勃的瑶乡世界。它将瑶乡的自然与人文底蕴通过梦幻般的笔触呈现在读者眼前，表现了对家乡深厚的情感与对瑶族文化的独特理解。

今年1月6日，《云上的年轮》作品研讨会在毛泽东文学院举行，这是对他20年潜心创作的奖赏与肯定。湖南省作家协会主席汤素兰认为，本书是湖南文学的重要收获，是魏佳敏对过往创作成绩的总结，也是他迈向未来文学高峰的新起点。这是一部江华瑶山的风物志。作品通过对江华瑶山的自然景物、人文轶事、农事耕种、节令仪轨、婚丧嫁娶的描绘，用词语为母地画像，对瑶族文明进行了生动的阐释。通过这本散文集，作者向淳朴善良的瑶家人学习和致敬，也是在文学意义上，对瑶族精神血脉的延续与传承，是向更广袤的世间播撒瑶家文化的火种。

叙事的底色：个体与集体的记忆

在《云上的年轮》中，魏佳敏通过个体与集体记忆的交织，描绘了瑶乡从传统迈向现代的漫长过程。像《血河》这样的篇章，展现了瑶乡人与土地、自然的血脉联系，那条贯穿瑶乡的河流不仅是生命之源，更是历史的见证者。而水叶阿婆、满阿公等普通人物的生活叙述，则承载了瑶乡集体的记忆，体现了瑶乡历史与文化的延续。

作家谢宗玉这样评价道，《云上的年轮》用优美隽永的文字描写小物件、小琐事的同时，也将一个神秘民族的方方面面勾勒烘托出来了。它影影绰绰的身段、深浅不一的呼吸、时缓时急的心跳、如呓如幻的梦语、回眸乍放的微笑、岁月款款的风情、似恨似欢的叹息、载沉载浮的年轮、甘苦难测的命运，在读者眼中一展无遗，让人一下子就迷恋上了这个高山之中云深不知处的民族。与此同时，作者的心灵也如徐徐绽开花儿，它的明艳、柔软、丰富、纤敏、感性、妖娆，纤毫毕现，让读者完全沉浸在了作者的灵魂世界中。如果不读文章，谁能想到一个大男人内心竟似藏着一个云遮雾绕的梦幻世界。

这些小人物的生活看似平凡，却充满了对生命的深刻体悟。满阿公代表了瑶乡男人的勤劳与坚韧，他与土地和自然的对话贯穿一生，承受着自然的恩赐与磨难。老桐叔则通过乐观的心态和坚韧的精神，展现了瑶乡人特有的生命韧性与智慧。这些叙事让瑶乡的历史更加具象化，也让读者感受到乡村深处的情感力量。

抒情的底色：诗意的瑶乡生活

《云上的年轮》最具特色的便是其抒情笔法，尤其是在描写瑶乡的自然风光时，常常赋予这些景物以浓厚的诗意。例如《瑶茶》与《瑶浴》，不仅展示了瑶乡人独特的茶文化和浴俗，更是以诗意的语言表现了他们对自然的敬畏与感恩。《瑶茶》不仅是对瑶乡茶饮传统的细腻描摹，更通过茶这一日常之物，传递出瑶乡人内在的宁静与从容。《瑶浴》则通过对瑶族人以自然资源进行身心净化的描写，揭示了这种传统文化中蕴含的精神力量。

正如作家方雪梅所言，《云上的年轮》用万花筒一样美的视角，展示出了瑶山风物人情中的满目繁花，是作者对江华瑶乡母地的一种礼赞，也是对一个古老民族坚毅的精神品质和善良本性的敬礼。

比如《竹笕》中的竹林、山泉与村庄的融合描绘，展现了母地上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这些自然景物在魏佳敏的笔下不仅仅是物质存在，它们象征着瑶乡人与自然的深刻依赖与共鸣。这些描写，将叙事性与抒情性结合在一起，形成了魏佳敏作品中独特的节奏感，读来如诗如画，令人心醉。

文化的底色：瑶乡的精神世界

魏佳敏的创作，虽然源于瑶乡的物质生活，但他并未止步于对自然风俗的简单描摹，而是深挖瑶乡文化的精神内涵。例如《瑶糯》通过对瑶乡糯米文化的描写，展现了瑶族人对土地、粮食与收获的深厚敬意。糯米不仅是瑶乡人的日常饮食，更是他们节日仪式中不可或缺的文化象征，承载着世代相传的文化记忆。通过对这些文化符号的深描，魏佳敏展现了瑶乡人对传统的坚守与信仰。

作家刘克邦说得好，魏佳敏在书中以“离乡人”自称，将故乡尊称为“母地”，一个“离”字拉近了其与故乡的距离，一个“母”字更是将感恩、怀念、深爱之情，尤其是独特的瑶乡文化融入其中。

盘根和年庚伯的故事，正是这种文化坚守的具体体现。盘根作为瑶乡的年轻一代，面对现代社会的诱惑，仍然选择回归故土，表现出对家乡文化的认同与依恋。而年庚伯则象征了瑶乡老一代人对传统文化的执着，他通过自身的生活智慧和言行影响着新一代的瑶乡人。这些人物的塑造，使读者不仅感受到了魏佳敏对瑶乡文化的敬重，也更深刻地理解了瑶乡人在现代化浪潮中的文化抉择。

人文的底色：乡村叙事中的人文关怀

《云上的年轮》不仅是一部充满诗意与哲思的抒情散文集，它还承载着深刻的人文关怀。在描绘瑶乡自然与人文景观的过程中，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捕捉到了瑶乡人的生命韧性与乐观精神。通过描写水叶阿婆、六把指等底层人物的日常生活，魏佳敏展现了乡村人在艰难困苦中的坚韧与温情，表现了他们在生命困境中展现的顽强生命力。这种人文关怀，不仅是对乡村生活的诗意歌咏，更是对现代化进程中乡村文化可能失落的忧思。

人文之美是《云上的年轮》的艺术特色，作者通过对地域文化的解读，让笔端绽放出了人性大美之花。作家刘翼平如是说。

是的，魏佳敏用文字搭建起了一个独特的文学空间，他通过《云上的年轮》将乡村的历史记忆、自然景物与人文情感巧妙结合，创造了一个充满诗意与情感的瑶乡世界。这部作品，让我们在阅读中重新审视乡村文化的价值与意义，提醒我们在现代化浪潮中，乡村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显得尤为重要。

《云上的年轮》不仅是对瑶乡的书写，更是对我们如何在传统与现代、自然与人类的复杂关系中找到平衡的深刻思考。魏佳敏以深情的笔触引领读者进入了一个充满哲思与诗意的瑶乡世界，让我们在字里行间重新找回对乡村、对自然的敬畏与感恩。这正是这部作品的成功之处，也是它给予读者深刻启示的源泉。

2024年1月10日初稿

2024年9月20日定稿

吴茂盛，湖南祁阳人，小说家、诗人、美术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永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永州市文联副主席、湖南省东方诗书画院常务副院长。作品曾获潇湘文学奖、丁玲诗歌奖、全国青少年新诗奖、兰州军区《西北军事文学》首届优秀诗人奖等十多次奖项。著有诗集《无尘的歌唱》《独旅》《到达或者出发》和长篇小说《驻京办》《招生办》等10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