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消失的风景
文/徐昌贵
题记:“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
——歌曲《小白杨》
从故乡过完清明节回来,走在澧兰大桥以西的澧水南岸,忽然发现武警支队外面那一排高大挺拔伟岸的白杨树不见了。我特地走上河堤高处的人行道一看究竟,原来,那排七八层楼房那么高的白杨树被拦腰锯断,仅剩下半截粗壮的树干。我甚是诧异甚感遗憾甚为失望。原先被白杨树遮住的灰色楼房和窗棂显露出来,很是不入眼。
站在河堤,驻足呆立,脑海中出现无数个问号和疑虑:好端端的参天白杨树怎么会锯掉了呢?人还是需要自我安慰的,我自宽自解:无论怎样,砍伐自有砍伐的原因吧,或是让白杨树再长出新的枝叶,或是树高招风易折断埋下隐患。这样想着,便转身离开,却迈不动脚步。
那一排耸立河畔映入眼帘习以为常的白杨树消失了,就在这个春天,就在这个万物生长的时节。消失的不只是那一排白杨树,随之而消失的还有白杨树撑起的那道四季变化的魔幻般的景致,更有在树上栖息盘桓叽叽喳喳不停歌唱给路人带来无限乐趣的飞鸟。
曾几何时,也是这个季节,万物复苏,草木吐绿,一派欣欣向荣的春景。白杨树顺应天时暖阳,承接甘霖雨露,蕴藏一冬的生机勃发了。光秃秃银灰色的树枝开始绽放新绿,新叶逐渐挂满白杨树周身,树叶也由衣扣硬币那么小,慢慢长得宽大如掌;新鲜明亮的树叶由最初的紫红变成嫩绿,又由嫩绿渐渐变成鲜绿、深绿。就那么短短的时间,河岸就竖起一道绿色的屏障。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排白杨树是这段河岸独有的标志。
夏天来临,阳光充足,雨水充沛,白杨树愈发苍翠欲滴,愈发充满勃勃生机。河风拂过白杨树,树枝摇动,树叶翻转沙沙作响。骄阳下的正午,路人徒步累了,在树荫下靠着白杨树干乘凉歇息。不经意抬头仰望,每一片宽如手掌的白杨树叶都跳跃着一枚小太阳,都闪烁着绿光,都是一个个小可爱小精灵。鸣蝉躲在绿叶树枝间快活地哼唱,为行人播放旋律洒下欢乐。太阳渐渐偏西,高大的白杨树挡住了强烈的紫外线,在河堤在水岸为行人为钓鱼者洒下一大片阴凉与舒爽。
秋天,自然这位大师将绿叶渐渐浸染成黄绿色再到橙黄色。原先那道绿色的屏障,在时光中在岁月里演变成了一面面艳丽的黄色旗帜。站立河堤下仰视,这一面面杏黄色的旗帜直插苍穹摩挲蓝天挽住白云,登时,“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画面就烘托出来啦。微风徐来,一面面黄旗猎猎招展。偶尔,一片两片或三片手掌宽的黄叶犹如黄蝴蝶飘然而下,行人疾走紧跑几步,将一枚徐徐而降的白杨树叶握在手心细细端详。手捏叶柄,将叶片对着晴空照着,你会发现白杨树叶的叶脉如此清晰规则、叶片如此明艳透亮,以至于你想把这片大自然赐予的小小的馈赠带回家,当作一枚精美的书签夹在你喜爱常看的书中。
当白杨树没有一片黄叶的时候,这就预示着漫长的冬季来临了。行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装。凛冽寒风中的白杨树光秃秃精瘦瘦的,没有了春夏时节的生机与活力。虽然成了光杆司令,却依然是鸟儿们嬉戏栖居的乐园。一群白头翁呼朋引伴飞来啦,落在树枝间喳喳叫唤着追逐着,嬉闹够了,呼啦啦又飞向远方不知处。白头翁刚离开,一群不知名的鸟雀嚷嚷叫着又飞来,停留在枝丫上喧闹开了。而靠近岔路口树梢有一个竹篮大的喜鹊窝,不时有两三只花喜鹊在树枝间进进出出叽叽喳喳,预兆着将要有好事来临啦。行走河堤,我每每都要抬头向那竹篮大的喜鹊窝行注目礼,期盼看见那窝会带来好消息的花喜鹊。
高大挺拔、四季皆具特色的白杨树诱惑着人们,吸引着路人的目光,为行人遮阳挡雨。可是,这一切皆随着白杨树的消失而不复存在。连同着树木们撑起的风景,和鸟儿们栖居的乐园、嬉戏的场所、生存的领地。花喜鹊温馨的家被毁了,倘若,巢里尚有余卵尚有雏鸟,它们定会痛不欲生吧。
澧水南岸那排白杨树锯掉了消失了,我心中的美景不再、仰视不再、眷恋不再,高大宽阔绿色的防风屏障不再,那一只只款款而飘的黄蝴蝶和那一枚枚精致透亮鹅黄的书签不再、不再。
想当初,之所以在军营旁栽种那一排齐刷刷的白杨树,就有让士兵们看到白杨树就想哼唱歌曲《小白杨》、更要做一棵扎根军营奉献军营的白杨树的意愿吧。现而今失去了白杨树,看不见那片鲜绿,闻不着嫩叶的清香,见不到飘然而下的黄蝴蝶,听不到花喜鹊喳喳的叫声,不知住在白杨树下的兵哥哥们是否习惯?是否还会哼唱那首脍炙人口的《小白杨》?
凡事皆往好处想。只希望那余下的半截白杨树不要再截断毁掉,那么,就会发新芽长新枝,或许还会长成原来那样高大伟岸挺拔的身段。假以时日,澧水南岸的白杨树恢复如初,离散的众鸟还会飞回来栖居嬉闹吗?花喜鹊还会回来重筑它们的家园吧?
我期待着,过往路人期待着。
徐昌贵,湖南省教师作家协会会员,在国家省市报刊多次发表散文、诗歌和教育随笔。
来源:红网
作者:徐昌贵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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