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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丨张毅龙:山月禅心

来源:红网 作者:张毅龙 编辑:施文 2025-10-29 14: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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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禅心

文/张毅龙

那日,我在山巅与月亮对坐,忽然就想起我的一位先生来。他总爱揣着袖子笑,说自己是“无事人”。三十年的《金刚经》在他生命里慢慢沉淀,最后都化作眉眼间的澄明与淡然——仿佛一株古树,风雨经过,只留下年轮里的光。

你瞧那天边的月,哪里是月呢?倒像是太古时遗落的一枚玉玦,被星子反复擦拭,让流云温柔包裹。这般清辉,总让我想起先生离去前的那个黄昏。他将手稿轻轻投入炉火,看青烟携着墨香升起,只说:“字句终究是绳索。”那般决然,与月光洗尽繁华的静谧,原是同一种慈悲。

城市的月困在楼宇之间,被灯火染得倦怠。而山间的月,是安住在苍穹的禅者。圆满时如静默的蒲团,残缺时如待放的莲苞,永远用无言的姿态诉说真谛。这真谛,先生早已懂得。他早年以解《易》闻名,晚年却温温一笑:“六十四卦,不过是手指明月的那根手指。”

新月初升时,是群山捧出的琉璃盏。我见“云开月出岭,清辉满林樾”,那光并非洒落,而是亘古冰雪在太虚中融成的甘露。恍惚间,仿佛又见先生立在廊下。有学子追问“格物之道”,他随手拾起落叶:“且看这纹路里藏着怎样的山河?”

月至中天,垂下素白的光绦。我在溪边汲水,看“露滴松针碎,月摇石髓寒”。有位僧者将木桶轻放溪中,任半轮明月栖在桶底,却只挑着空明的清辉归去。这空灵的禅意,恰似先生说的:“求道当如空谷,回响自生。”

月落西崖时,将圆满化作浅浅的银钩。独坐岩边,看“残月系疏藤,犹照未眠人”。这未眠人,让我想起先生解读《坛经》时的那句:“既然无物,何妨万象纷呈?”这般通透,恰似弦月虽缺,依然温柔照彻千峰。

随采药人踏月而行,见“千溪各含月,一月印千心”。忽然明白,先生的“无事”原是一面明镜,我们这些学子,或如深潭映得全貌,或如浅溪只得片段,各见其真。

待到晓光初现,月隐入晨雾的轻纱里。我帮寺人扫阶前的落花,见“星沉寒涧静,月去太虚清”。石臼中承接的已不是月光,而是半盏“云母凝脂”——昨夜的清辉都化作了滋养心田的醴泉。先生离去经年,他的只言片语,仍如渗入大地的月华,在无数深夜静静生辉。

揉着看月倦了的眼,见晨露在竹筛上画出斑驳的光影。原来整夜追寻的禅机,早被月光写就成了无字的诗篇。这让我想起先生从不直接解惑,只在学子困顿时,指着新沏的茶说:“你的答案在茶烟散处。”

忽闻叩门声轻响,推门只见竹影在青石板上摇曳,拼成水月相望的契文。先生不正是这样的存在?未曾留下确凿的答案,只留下满室茶香、几卷残稿,和一个“无事”的微笑,让我们用余生慢慢品读。

你看那轮千古明月——圆缺是她的呼吸,升沉是她的禅坐,明暗是她的开示。先生之于我们,何尝不是如此?他的沉默,他的笑语,他的笔墨,从来不是传授某种确切的学问,而是为我们轻轻推开一扇窗,让每个人看见自己心底的那片天地。

此刻晨露从叶尖坠落,在清潭里画出一圈圈相续的圆。那是先生与我,与这山月,与这无边的夜色,一场永远不必完结的清谈。

张毅龙,男,湖南人,务过农、做过工、教过书,习作发表于较多媒体平台。

来源:红网

作者:张毅龙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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