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春节申遗成功后的首个春节假期，全国各地，传统民俗、年俗活动竞相绽放，每一处都是文化中国的生动展现，传递着浓厚的年味与文化韵味。即日起，红网文化推出《文化中国行——年俗文化》专栏，聚焦新春走基层、文化中国年。

炒米

文/舒维秀

春节期间，吃灰碱粑油茶多，炒米，又一次呈现在碗里，唤起我乡愁的记忆。

我们家的炒米，来源于自己栽种的糯谷，这根糯谷种，是母亲从外村亲戚那里找来的，每年都种在屋后山湾，最上边那丘冷浸田里，可收一担多点糯谷，打出七十来斤糯米，够我们全家过年时打糍粑，做甜酒，晒炒米和五月间包粽粑了。

我们家这根糯谷打的糯米，比较短饱，乳白色，糯性好，不似别的糯米那么细长。秋天太阳好的时候，适宜用糯米晒炒米，母亲先从木楼上取下甑子来，提到屋当头的水井里浸泡一两天，把因为干燥而产生的甑子木板缝隙发胀补上。头天晚上，用脸盆泡好糯米，第二天早上沥干，倒入菜籽油，拌均匀，装入甑子蒸，上甑前，在甑子底部铺好一层稻草，草上再垫一张细布网，泡好的糯米装在布上，盖上甑子盖，盖边缘围上旧脸巾布条，把甑子放入灶锅中，就可以烧灶火蒸了。灶火不可烧得太猛，用中小火即可，待米的糯性慢慢煮变出来。糯米蒸熟后，下一步就是晒干和舂扁了。

小时候，我们家院坝小，没有专门的晒谷坪，母亲都是把谷子挑到屋边的稻田里晒，做炒米，也是拿去田头晒。摊开竹晒席，把糯米铺上去，派均匀，过一两小时用躺耙翻动一次。如有大团糯米没有散开，就用手捏开，使炒米呈粒粒状。太阳正常照射的话，晒三天样子，再用石碓舂米粒，舂成扁形，再用晒席晒两三天，直到米粒现白线形，熟糯米就变成了炒米。母亲把炒米装入木桶，放在家里通风干燥处备用。

农村人家大凡遇到红白事，当然要煮茶吃，这是吃饭之前的一道副餐。以前多吃包谷煮成的茶，现在多吃灰碱粑煮成的茶。这茶除了酌辣子，就是放一两小酒杯炒米了。当然是经清炒焩化的炒米。铁锅烧热后，放入一小把炒米，锅铲反复翻动，待炒米焩化后即舀出，装入大钵中。小时候，每遇寨中有红白事，我们一帮孩子都喜欢在焩炒米的锅子边转悠，大人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偷悄往我们的口袋里塞进几把炒米，我们才欢喜地离开，躲到主人家不易发现的屋边角落，细细地吃起炒米来。平常日子，乡下人家也喜欢煮黑油茶吃，这油茶的茶，是春上天采摘来的嫩茶叶，连带枝条，在开水中焯一下，太阳下晒干后收捡好。煮黑油茶时，先在锅里打好汤，把干茶叶倒入，和剩饭一起捣烂，再放入洋芋、红薯、煮开花的苞谷等，就成了黑黑的油茶。吃前碗里再酌入一两小酒杯炒米，那种独特的味道，让人满口留香。逢上节气，如立夏节，母亲喜欢做粑吃，这粑切成片状，也可煮成粑茶，酌上炒米，更是美味。

得吃炒米最多的，当是过年大节气。凡有客来，按乡俗，母亲必先开糍粑甜酒待客，这甜酒每人只吃一碗，且用一根筷子吃。稍事休息，就是煮灰碱粑茶了，这灰碱粑，用粳米拌地灰浸泡一夜，淘净后磨浆，倒入大灶锅中边煮边搅，直到水汽蒸走，留下的浆团状物，取出一团做成两个拳头大小的圆粑状，晾干就成了灰碱粑。切成细条状煮成粑茶，上酌炒米，就可食用。吃灰碱粑茶没有碗数限制，一般也只吃一碗，不然就没有肚子吃正餐了。当然，没客人时，我们自煮灰碱粑茶当早饭，是可以吃两碗甚至三碗的。

如今久居小城，乡下的炒米吃得少了，但城里却有了好几家黑油茶店，每次去吃黑油茶时，我都大声告诉店家，我那碗油茶多放点炒米。

舒维秀，侗族，湖南新晃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第十四期专题文学（散文）研修班学员。作品发表在《民族文学》《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求是》《文艺报》《散文选刊》《湖南散文》《怀化文学》《中国审计报》《湖南日报》《贵州日报》《怀化日报》《边城晚报》等报刊杂志。有散文入选《人民日报》社等编辑出版的选本和语文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