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门口的咖啡屋

文/朱克俭

新小区西门，开了间很小的咖啡屋。我们散步路过，偶尔一坐。

小店平时客少。有，也常是某个小姑娘，临窗，面对打开的手提电脑，捧杯咖啡，发呆；或两三职场新人，散坐门外，矮桌矮椅，任咖啡飘香，忘情于也许是人生的第一笔业务。

静也有静的好处，我们喜欢。

今天有点早。门敞着，不见店员。听到我们入门的脚步，小阁楼上有人招呼：“不好意思，请稍等。”

循咚咚咚下楼声望去，夫人道：“咦，今天老板过来了？”

老板是本小区业主，年轻的健身达人。这是他开的第三家店，主店在洋湖。这里仅一个店员打理，最初是个女孩，最近是个男孩。

看得出，小老板正在清洁店面，还穿着健身背心，露着肌腱。他个头不大，显得阳光而干练。

他抹了一下额上的汗，抱歉似地一笑，问：“今天喝什么？”

边问，边轻车熟路地取出我俩的专用杯。

夫人说：“推荐点新品吧。”

老板说他刚从泰国回来，真还进有新品。于是介绍起几种咖啡豆的产地、烘焙程度和口味特点来。

我对这些向来懒于深究，便坐进内间，读手机上预存的小说去了。

兴趣盎然的夫人坐在吧台前，边看老板精心地手工制作，边聊天。

夫人问：“小伙子呢？”

老板说：“昨天辞了。”

夫人说：“小伙子挺老实的，可惜有点不修边幅，也没有之前那个小妹妹热情，太内向了。我先生上次约了个装裱师来，人家接了业务就走，咖啡都没喝一杯。”

夫人转脸跟我确认：“是吗？”

我抬了一下头，说：“人家表面上讲客气，实际上主要还是感觉小伙子爱理不理的，就势婉谢，说喝不惯。”

小老板又抱歉地一笑，边拉花边说：“咖啡和茶，还有酒，确实是各有所好。这个小伙计嘛，别的还好，就是太不爱说话。刚来时，还不会做咖啡，我教的，上手很快。他会调酒，原来我计划这里白天咖啡，晚上酒，条件不成熟。所以，他辞职，不完全是主动性的。”

小老板把拉好花的咖啡递给夫人：“试试这个口味。”

他接着说：“下午约好了面试一个小妹妹。只要喜欢咖啡，在这里工作还是蛮理想的，不累。”

我问：“效益怎么样？”

他说：“不亏，还撑得住。”

我说：“我不懂咖啡，但夫人有位会品咖啡的朋友，她闲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满眼年轻人的咖啡吧，静静地喝杯咖啡。早几天夫人陪她第一次进你这个店，喝第一口就说不错。”

小老板自信地说：“我的豆和奶确实有些讲究。”

我说：“小区入住的多起来了，三期在准备预售，未来可期。”

夫人说：“你现在的客户主要还是本小区的吧？”

“是的，还有些是多年积累的老客户，跟着走。”

夫人说：“我们老两口都比较喜欢之前那位小妹妹，我们第一次来就是她接待的。”

“那个小妹妹我也喜欢呀。”老板笑了。

“你把她调到总店去了吧？”夫人问。

“没到总店。你们猜，她到哪里了？”老板停顿了一下，自问自答道：“她谈恋爱去了！”

“新交的男朋友是这个店一位偶然来喝咖啡的客户，北方人。第一次来，是从沈阳到长沙出差的，路过，喝了杯咖啡……后来越来越勤……我觉得有点奇怪，便问小妹妹，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小妹妹说，是的，他们交朋友了。估计他们是一见钟情的，男孩子高高大大，蛮实在的样子。后来发展很快，没多久就辞职，飞到辽宁玩去了，我提出每月加一千块钱工资也没留得住。”

正说着，门外又来客了，老板赶紧擦擦手迎出去。

散步时，夫人说：“我现在觉得，被辞的小伙子也怪可怜的，找份工作不容易。”

我说：“多学了份手艺，也算是又增加了一点求职的资本，年轻人不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你说，刚才这一见钟情的浪漫故事背后，到底是爱情使然，还是出路使然？”

我相信还是爱情使然！否则，她就找这老板不挺好吗？夫人说着，似乎灵光一现：“咦！小老板刚才说，我也很喜欢呀。你说，只是老板对员工的那种喜欢还是……”

我也应和道：“他后来还有一句话，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他说，那么远，还很难说，说不定哪天又会回来——什么意思？”

    ……

我们八卦着，又回望了一眼小小的咖啡屋。

一路上，似乎还闻到融入咖啡的飘忽不定的青春气息。

朱克俭，湖南省国资委原巡视员，出版有散文随笔集《随缘》。